Elenhika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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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风过流

※军装爸爸起 


“白起,”我偏过头,向客厅喊了一声,“这是你的?”
卧室的衣箱底层压着一套陌生的军装,军绿色的制服布料叠得一丝不苟,不落褶皱。我打开了衣箱夹层,里面竟然还有一顶军装大檐帽,正中的国徽与装饰黑色漆皮的金穗在明晃晃的,在卧室的灯光照射下折成淡淡的碎金。
“怎么了?”白起正在客厅陪白知悠拼航母模型,闻声探进了头。“噢,对,”他点点头,“以前在部队穿的。”
“你还当过兵?”我很惊讶,“我都不知道。”
这个衣箱放置的都是旧年衣物,如果不是今天突然心血来潮想翻出从前的一条裙子穿,我也许一直都发现不了这套军装。
“算是当过,你不说我也几乎要忘记它了。”白起坐到我身边的地板上,指尖似有眷恋地抚过军装胸前金色的扣子,勾起了唇角。“警校二年级的时候,在陆军野战部队待过两年。”
“你不告诉我?”我瞪着他。
“你又没问过我。”
他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我一时气结:“我没问你就不说了?”转念想想又觉得美滋滋,“原来我不只嫁了个警察叔叔,还是个兵哥哥。买一送一,赚了赚了。”
白起琥珀色的眼中有笑意:“那你更喜欢哪个?”
“只要是你,哪个我都喜欢。”我说,“不过我还从来没见过你穿军装的样子,帅吗?”
他摸了摸鼻子,讪讪地清了清嗓:“他们都说帅。”
语气虽然是谦虚的,眼中唇角却有丝掩饰不住的得意,我扑哧一声。
“那,明人不说暗话,”我说,“我想看你穿。”
白起抚着自己的后颈,诧异地瞪大了眼:“现在就要看?”
这套军装是陆军春秋常服,虽然不适合这个季节,但家里开了空调,也不至于闷热。我点了点头:“我挺想看的。”
“那好吧,”他答应得很爽快,忽然又想起什么,“呦呦一个人在客厅……”
“小家伙拼模型的时候眼睛都要掉进去了,还顾得上他爸妈?”我对着客厅喊了两声,“呦呦?呦呦?”
客厅传来白知悠嘹亮的声音:“我很忙的!”
一本正经的童音让我和白起同时笑了出来。“那你等一等,”白起无奈地说,“我现在换上。”
今天是休息日,白起在家时都穿着和我配套的白色家居服,白色纯棉的布料质地,胸口处装饰了一条起伏上升的曲形彩边,配色清爽明快,很适合夏天。我咬着食指指节看白起利落地脱掉了上衣,袒露出修长结实的上身肌肉。要脱裤子时,他的动作忽然顿住了,耳廓慢慢爬上了一丝红晕。
“咳,你转过去一下。”白起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白起,我们儿子都三岁半了,你在害羞什么?”我差点被他呛到,“而且你又不是没看过我。”
“但一个穿着一个不穿……感觉不一样。”他嘟嘟嚷嚷,“转过去。”
我耸耸肩,只好依他转过了身。身后窸窸窣窣布料摩擦以及金属皮带扣碰撞的声音实在让我心痒难耐,刚想偷偷转头瞟一眼,他立刻严正警告。
“别偷看。”
警察的观察力总是这么敏锐。我悻悻地拿出了手机,刚刷出一条微博,白起忽然说:“好了。”
我转过了身。
我生命中从不曾见到的那个白起如今再度穿上戎装,像无数次梦中描绘的那样,穿越岁月,潇潇而立,站在我面前。
军绿色的制服笔挺妥帖地包裹着白起的身体,将常年锻炼出的肌肉都隐匿在军装布料下,更凸显得他修长清瘦。浅绿的衬衫领口一直扣到最上面的纽扣,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喉结以下的部分。纽扣经年而仍未失去熠熠的金色光泽,衣襟四粒一字排下,四个口袋各一粒,只是缺少了两侧的肩章臂章和衣襟前的领花,显得有点空荡。白起低头戴上了大檐帽,几缕栗色的发丝不羁地翘在帽檐之外,他扬着唇角,澄然通透的琥珀色眼底覆着一片灿烂的星汉。
他笔直地站着,一样勾着唇角,却有什么地方与刚才那个穿着家居服的白起不再一样了。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你……”我轻轻摩挲着他胸口的布料,那里原本应该有一块写着白起姓名的软标。“穿上这套军装的时候,你几岁?”
“二十岁吧。”他皱眉想了想,“二十二岁就退伍回到警校了。”
我想象着二十出头桀骜张扬的他,眉眼还没完全敛去稚嫩,但他的眼神一定是同样灼灼而坚毅的,严肃时嘴唇会抿得很紧,嘴角微微下撇,而在害羞或者微醺时,上扬的眼尾会晕开浅浅淡淡的绯红,就如同他此刻在我的注视下而泛红的耳廓那样。在刚进部队的时候,他一定曾被严厉告知必须摘下耳钉吧?想象着那时候的他不服气却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来。
“你在笑什么?”白起好奇地问我。
“我笑啊,”我把脸埋进他的胸前,低着头掩饰住嘴角的弧度,“我的兵哥哥真帅。”
他也笑了:“帅就多看两眼。”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客厅的儿子听见。
“以前漏看了那么多眼,只看两眼怎么够?”我笑着,突然瞥到他军装下摆一个圆形的小补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你自己打的?原来你还会……”
我顿住了——我忽然想起来,白起身上的同样位置,也有一个差不多形状大小的圆形伤疤。
“怎么弄的?”我抬头,看到他的眼神时明白了,“……不能问?”
“可以问。”
“但你不能说?”
他敛着眼看我,无奈地笑:“我的部队性质比较特殊,你明白的。”
“那我不问了。”我低头摆弄着他衣服上的那块补丁,“缝得这么难看……老实说,你当时缝了多久?”
“……两个小时,穿针穿了半个钟头,后来发现补丁缝反了,拆了半天的线,又花了半个小时重新穿针,十根手指无一幸存。”
虽然我的针线活也不怎么样,至少比他强得多。我咽下心口的酸涩,哈哈大笑:“所以说你命中缺我。”
“显而易见。”白起颔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伸手去掏左胸前的口袋,食指与中指夹着取出了一张一寸左右的小照片。我诧异地接过一看,那是高中时的我,扎着青春却有点土气的低马尾,隔了悠久的时光对着我和白起微笑,照片的右下角还有恋语中学教务处的钢印。
“韩野给你的?”我立刻明白过来,“怪不得那时候他一直旁敲侧击地管我要照片,后来学生证上的照片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原来在你这里。”
“要是没有它,好几次我也许都撑不下来。”
我一震。他温柔地看着我,琥珀色的眸子里波光微漾,像夕阳下映射着金红日光而碎金粼粼的海面。
我忽然哽住了。
“白起,谢谢你能回来。”
他将我拥在怀里,笔挺的军装料子贴着我的面颊,隐隐透出他身上的清冽味道和身体的热度。白起的手抚上了我的头发,他低声笑了,清醇的嗓音由胸腔共鸣传递进我的耳中。
“傻瓜,是我该谢谢你。”
在我们分隔的岁月里,他独自在钢浇铁铸的军营中,在我看不到的城市、沙漠或是丛林中,究竟经历过什么?在他那些与枪为伍,以血作歌的日子里,当我在国土的这一端望着长空忽然想起他的时候,也许那个时刻他也正从军装口袋里掏出我的照片,带着温柔的笑意想着我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现在的白起无论是冬日还是夏日出勤,警服胸前的口袋里都同样会放一张我们的全家福。当年,隔着单薄布料贴在他心口位置的只有我,而现在,多了一个我们的小儿子。
他不再孤独,这一点足以让我在心中无数次感激命运。
白起慢慢地低下头向我靠近,他浅浅的鼻息酥酥麻麻地拂过我的面颊,高挺的鼻梁几乎抵上我的鼻端。我沉溺在他深邃的蜜茶色瞳中,不由滞住了呼吸,踮起脚,等待我们唇瓣的相接——
“爸爸!”一阵脚步声,白知悠兴高采烈地拖着他的小汽车跑进来,“爸爸陪我开车。”
这个碍事的小家伙!
我和白起一僵,迅速分开时,他的额角跳动了两下,不甘心地深深呼了一口气,我移开了目光,强忍着不要让自己笑出来。
上周小家伙过生日,韩野大方地送了一辆可坐儿童四轮汽车,车尾还标了个小小的BMW字样。从那以后,白知悠天天拖着小车跑来跑去,无论白起在做什么,每时每刻都要把遥控器塞到他手里,要求白起给他开车。偏偏这个年纪他的的翘舌音还发得不好,大着舌头嚷嚷开车的时候,听起来更像是拼音里的t。白起被他搅得不胜其烦,立刻出门给他买了一套儿童乐高航母,倒是让他安静了一两天,没想到三分钟热度一过,又丢掉积木奔向了他的小宝马。
“我要把韩野揍一顿。”他低声说了一句,我吃吃地笑。
但看到白起穿着一身军装站在他面前时,白知悠立刻懵了,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滚圆,小脸现出了惊讶的神色。
“爸爸变成兵嘟嘟了!”语气震惊。
白起哧的一笑,蹲在白知悠面前,把大檐帽摘下来戴在他的头上,刮刮儿子的小鼻子。
“爸爸帅不帅?”
“帅!”
“兵嘟嘟帅还是警察嘟嘟帅?”
“爸爸最帅!”头号脑残粉白知悠小朋友说。
我和白起抚掌大笑,我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陆军的大檐帽对于白知悠而言太大,一半的帽围都是空的,从他圆圆的后脑勺后面垮下来。视野被影响,白知悠不得不仰着脑袋看白起,尽管如此,前面的帽檐还是遮掉了他的大半张脸。他好奇地揪了一阵白起衣服上的扣子,用牙啃了啃他的袖扣,没过多久又丧失了兴趣,终于想起来自己跑进卧室的初始目的。
“爸爸,我要开车!”
白起柔声答应:“好,爸爸陪你开,呦呦先坐进去。”
小家伙欢天喜地地伸手由白起抱着坐进了自己的小车。“呦呦走咯!”白起拿起了遥控器,载着儿子的小车慢悠悠地启动,载着小家伙出了房门,引起他一阵快乐的欢呼和尖叫。我坐在床沿,兴致勃勃地看着父子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天马行空的谈天,刚走到门口的白起忽然折返,坐在我身边的床垫上。一个吻就这样在我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落上了我的唇。
“白起!”我瞪大了眼睛,他弯起的笑眼里似有促狭,近距离映出我的面容。白知悠在客厅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从唇间溢出一句话后,他又加深了这个吻。
“碍事的小家伙暂时走了,”白起轻声说,“现在,我突然觉得韩野送的这个礼物挺好的……但你送给我的这个礼物,是最好的。”
我闭上眼,回吻着他,以我上扬的唇感受着他同样弧度的唇角。
我知道,他说的是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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